作者 | 《财经》记者 郑慧 实习生 彭李思瀚 编辑 |韩舒淋
光伏主产业链企业业绩普遍下滑亏损，设备商依然赚钱，但行业下行风险将滞后显现
阶段性产能过剩使得光伏主产业链各环节企业大面积亏损，而下游激进的扩张，却让设备供应商赚到了钱。
据2024半年报，光伏主产业链硅料、硅片、电池片、组件四大环节的上市公司大多亏损。其中典型光伏制造龙头中隆基绿能（601012.SH）净利润亏损52.74亿元，通威股份（600438.SH）净利润亏损36.4亿元，TCL中环（002129.SZ）亏损约31.76亿元。而给这些企业提供设备的上市公司，基本实现了盈利。
2024上半年，在所有光伏行业上市公司中，设备商晶盛机电（300316.SZ）净利润约23.89亿元，仅次于主营光伏逆变器的阳光电源（300274.SZ）的50.47亿元。TOPCon电池设备龙头捷佳伟创（300724.SZ），净利润12.27亿元，超过了TOPCon电池制造与组件出货龙头晶科能源（688223.SH）的12亿元。
淘金先富卖铲人，得益于过去几年光伏产业链各环节的扩张，设备供应商的规模、业绩也水涨船高。以电池片环节为例，2023年下半年以来，TOPCon产能迅速释放，落地产能从不到100GW迅速扩张至超过500GW，机构预测，2024年底TOPCon产能将达到920GW。乘着技术迭代的东风，TOPCon设备龙头捷佳伟创2023年总资产规模同比增长104.5%，2024年上半年营收和净利润同比增长超过60%。
在行业扩张期，设备供应是稳当且赚钱的生意。尽管设备商净利率水平分化较大，但毛利率大多高达30%-40%。
而如今光伏行业在过剩趋势下，主产业链已经开始淘汰重组，产能扩张速度大幅放缓。行业下行期对设备商的影响会相对滞后显现。
整体来看，上半年设备企业的盈利能力已略有下滑。除捷佳伟创、连城数控外，其他设备企业的毛利率、净利率均有下降。其中高测股份盈利能力下滑较为明显，公司在半年报中解释称，主要是受光伏行业产业链整体价格下行影响，产品价格同比大幅下降。高测股份的主要业务包括售卖光伏硅片切割设备、金刚线耗材，以及提供硅片切割加工服务。
比盈利能力下滑更紧要的，是催收回款带来的流动性压力。
由于生产设备交付需要一定的调试、验收周期，设备商往往采用分期收款模式。以捷佳伟创为例，收款大致分为四个阶段：在销售合同签订后一定时间内收取预收款，比例为订单金额的20%到30%；在发货前后一定时间内收取发货款，比例为30%到40%；在设备调试并验收合格后一定时间内收取验收款，比例约为30%；最后，在质保期满后一定时间内收取质保金，比例约为10%。
而光伏设备的交付验收周期较长，且近年来存货周转所需天数持续增加。Wind（万得）数据显示，2021年至2023年，10家光伏设备商的平均存货周转天数分别约为377天、427天、525天，以2024上半年数据计算，平均存货周转天数约629天，较去年同期增加54天。
这种模式通常导致设备商的资产负债表呈现存货、合同负债双高的情况——合同负债是企业预收客户的款项，对于设备商来说，一般在客户确认验收后可以结转为收入。与此同时，已发货未验收的产品，在存货中会被确认为“发出商品”，
在大多设备商的存货结构中，发出商品均占大头。这意味着，一方面，这些产品已经进入调试阶段，在验收后就可以将对应的合同负债转化为收入，进而带来业绩增长；但另一方面，在行业下行周期，光伏制造企业大面积陷入亏损，设备的验收、回款也面临一定的不确定性，可能增加企业的流动性压力。
设备商在半年报中均提示了存货、应收账款的相关风险。比如，捷佳伟创提到，如果客户取消订单、延迟验收或因自身经营情况导致对设备未予以验收，可能产生存货滞压或跌价的风险。上半年末，捷佳伟创合同负债约184.52亿元，存货约216.37亿元，远超其他设备企业，发出商品在存货结构中的占比高达91%。
奥特维（688516.SH）也指出，若客户不能及时验收，不仅会影响收入确认，加大收入的波动性，还将增加存货占款、延长货款回收周期，一定程度会增加流动性风险。
2024上半年，设备商计提的减值较去年同期有所增加。其中，资产减值损失大多为存货跌价准备，信用减值则大多为应收账款坏账准备。HJT电池设备龙头迈为股份，针对某光伏企业的应收款项，计提了近1.6亿元的坏账准备。
从现金流来看，上半年设备商经营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较去年同期大幅下滑。10家设备商中，有7家企业经营活动现金流量净额为负数，而去年同期仅2家为负数。剩余3家仍保持经营现金流量净额为正的设备商，其净流入额度也较去年减少很多。尤其是捷佳伟创，2023上半年经营活动现金流入净额约21.16亿元，今年上半年仅有约1.96亿元。
除了短期的流动性压力，中期来看，行业产能过剩、主链企业开启淘汰赛，意味着扩张的节奏将大大放缓，供应商新获订单难度增加，需要寻找新的增长点。据光伏协会不完全统计，2024上半年各环节投产、开工、规划项目数量同比下降超75%，有超过20个项目宣布终止或延期。
市盈率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市场对企业未来增长的预期。参考近期各企业市值与估值数据，结合营收及净利润规模来看，市场对晶盛机电、捷佳伟创、奥特维、高测股份等盈利规模相对较大的头部企业估值较低，仅在6倍至8倍左右。
国联证券在研报中指出，虽然当前主产业链公司盈利承压导致短期扩产意愿不强，但光伏技术迭代仍在进行，如低氧硅片、HJT电池、钙钛矿电池、0BB组件等等，经历过此轮阵痛期后，新技术将催化设备快速更新迭代，设备有望具有更长的行业景气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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